束戈

学着做一个温柔的人~
我唤不醒真正的自己
也不想一睡不起
这个号随时弃的存在×

十年终作古

   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十年暗恋,具容河注定是书中那个得不到爱的角色,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文在信一次又一次离开的背影,看着那个自己放在心上十年的人娶妻生子,最后还要满脸笑意地送上祝福。


   “少爷,少爷……”来传话的奴仆还未说完,女林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的人。


  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,从案桌上拾起一支筷子把玩着,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。


  “呐,桀骜,你来的有点早哦!我这一壶酒还没喝完呢。”


  桀骜站在门口,看着女林这个样子,只觉得火往上涌,这个疯子!


  “你在胡闹什么?退出成均馆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说?”


  桀骜想,他果真是越发看不清具容河了。眼前的这个人,是他十年的好友,每天留恋于花丛,倒也不是他觉得过分,只是他的行事怎么越来越难懂了呢?


  女林撇下筷子,努了努嘴却没说话。他缓慢地走到桀骜身前,伸出手想理理他的衣襟,桀骜的行动永远快于思考,手被拍开时,女林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慌。


  “我啊,最喜欢有趣的事情了,成均馆里每天都是那几件事,太过烦闷了。”他笑得没心没肺,似乎笑真的可以驱散他心中的阴霾一样。


  反正桀骜也不会发现,可是他啊,怎样都忍受不住了,如果一直这样,他会疯的吧?女林忍不住去想,似乎夸张了些,这样,至少可以稍稍安心点吧?


  “你在说些什么?当初说为了我来的成均馆,付出了那么多,不声不响地就要离开,具容河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?”


  “我不是说过吗?我会站在你这边的。即使我离开成均馆也不会改变,桀骜,我啊,还是觉得在这市井中更好,政治上面的事最烦人了,出仕做官什么的也没那么好玩嘛!”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衣袖,好似华丽的衣裳沾了什么,他抬起头,冲着桀骜眨了眨眼睛,一副无辜的样子。


  桀骜伸手推开他,鼻尖上似是萦绕着此地的胭脂香,又或是眼前的这个人衣上一贯的熏香。


  具容河背着手,看着这个人没了动作,又抬起双手在他眼前转了两圈。


  “桀骜你看,我这身新衣如何?这料子是前些天刚从清国……”他像往常一样的展示自己的衣服,可是桀骜却是一眼都未看。


  桀骜转身就走,一句话都不留。


  具容河看着他的背影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他端起妓女递来的一杯酒,看着杯中倒映的景象,眼神之中闪过一刹的悲伤,仰头饮尽,他依旧是那个花花公子。


  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,这些年他的酒量也涨了不少,可是不知为什么,那酒不管喝多少,脑子里那个人离开的身影还是会浮现在眼前。


  一连数日,女林在家中待着不愿出去。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在干什么?想要引起桀骜的注意,可是那个人本就不愿被约束。


  自从身份被拆穿后,他不太敢再去与两班子弟打交道。这些年该演的也都演过了,直面自己时,才发现原来那么害怕。


  可笑的身份制度,他常常这样想,他也希望如金藤之词中写的一样,有一天朝鲜能够成为真正的大同社会。那样的日子是他所期盼的,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呢?女林心里想,或许他是等不到了吧!


  父亲责备他太过莽撞,花了重金买了两班的虚名,如今成了一个笑话。原本定下的亲事也告吹了,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是中人。


  桀骜那日离开后就回了成均馆,他自觉女林有事瞒着他。十年的好友,直觉告诉他,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自己真相的。


  本想先去找大物他们,可到了中二房前,却是一步再难向前了。桀骜看着被灯火映出的影子,思索纠结片刻终是抬脚离去。


  又来到了那棵树下,他刚想如往常一般在树上将就一夜,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。


  夏仁秀背着手站立,脸上的表情如往常一般,怎么说呢?依旧是那样让人讨厌的姿态。


  桀骜懒得搭理他,瞥了一眼就当做没看见。


  夏仁秀失了人心,老论派已是无人站在他身边。家中的变故让他心烦,这些时日他自己闭门不出想了很多。或许有些话女林说的很对,只是当时的他实在听不进去罢了!


  他看着桀骜那副样子,又不自觉想起了女林。其实在一定意义上来说,女林和他很像,他一直觉得,女林应该是属于他的人,在他的身边才对。可是那个人啊,一遇见桀骜就不管不顾,让女林那么追随的人,他嫉妒,他也明白,怎样都不可能改变什么了。


  他抬头看了一眼月色,难得的放松下来:“我本来以为你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的。”


  桀骜转身,一脸不屑道:“我待在谁身边也不用你来置喙吧?”


  “女林他退出成均馆的原因你不想知道吗?”


  桀骜心头一顿,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,上前一把揪住了夏仁秀的衣领问道:“是你干的?你对他做什么了?”


  夏仁秀抬起头与他对视,眼神里渐渐溢满了得意,他轻笑着道:“我还以为他会同你说,毕竟你们是十年的挚友不是吗?”


  桀骜没回应,只是将他猛的撞在了树上。原就因为女林擅自做主却什么都没说积压的怒火,这一刻彻底爆发了。


  “他是中人之子,两班的身份是假的,你不会要告诉我这件事你也不知道吧?”


  桀骜一愣,又转而冲着夏仁秀怒哄道:“你威胁他了?”


  “呵,威胁吗?我倒是希望有用。我本只希望他退出罢了,只是他当众承认,说实话也超出了我的预料。”夏仁秀有些惋惜地说着,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,他是不会那么做的。


  他只是想把那个人留在身边,那天女林当着一众儒生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,当他看到这个人眼中的泪水时,他不得不承认,这或许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。他并不想让女林难堪,如果可以,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守护他的秘密。啊,真是没想到,最后做出这种事的人是自己。


  在成均馆中,虽说大家都说不会在意,可是党派之间的斗争,还有昔日的一些冲突,身份上的差距是不可改变的。女林不能,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去自在的行事,从那一日被扔出的东西来看,有些人终究是不肯接纳他的。


  桀骜缓缓地松开了衣领,却又不甘心地一拳挥了上去:“混蛋!”


  夏仁秀并未避让,原本好胜的他该是不甘心的,却是心甘情愿地受了这一拳。他的确是个混蛋,从不知何时起,他就已经变了。原本心系成均馆的他,这份感情也已变质,他是个自私的人,独占欲让他不准别人破坏他拥有的一切。最后,终是一切都离他而去,而他一个人,只能悲哀地在回忆中后悔着。


  桀骜又一次地翻墙出去,以前他是红壁书,为了追查一切,也为了报复那些人。这一次,他仅仅是想再去看看那个人,他小时候最爱哭鼻子了,今天自己确实有些不对,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原谅他。会的吧?桀骜心里想着,那个从小就跟在他的身后,好似永远都不会生气的人,自己以前不论做了什么,说了什么话,那个人都会笑着的。


  啊,他一直在笑着啊!


  桀骜突然就顿住了,他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皓月,脑海里想起了那日的女林。月光下,那人的泪痕清晰可见,泪珠一颗颗地落下,嘴上说的话却是让人止不住地有些难过起来。


  究竟是何时开始的?桀骜有些不大记得了。女林他长大之后就不像小时候了,人也开朗了很多。可桀骜不得不承认,哭得那么伤心的女林,他只见过那一次。


  他终究是没有勇气去见女林,回了成均馆就去了女林的房间睡了一夜。


  这几日他浑浑噩噩的,既不想见到大物他们,又不想踏出成均馆去找女林。桀骜再清楚不过了,自己是害怕那个不敢直面一切的自己。女林是最容易看穿他心思的,他怕见到了,道歉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,女林就会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冲他说:“喂,桀骜,你当真了?我可是具容河啊!”


  我可是具容河啊!女林常常说着这句话,说多了就成习惯了。他也习惯了,所以才会觉得,只要女林说了这句话就什么都可以不用担心了。桀骜忘了,具容河他是人,他从来就不是万能的,他只是善于伪装,将一切都包揽下,好似他真的什么都能完成一样。


  桀骜不来寻他,女林在家中待了数日,终于耐不住性子出了门。走出了家门他又有些迷惘,该去何处呢?他不可能再去成均馆了,不过桀骜那家伙怎么也不可能乖乖待在成均馆吧?


  果然还是该去牡丹阁,漂亮姑娘们的酒才是最好喝了,才能驱除一切烦恼吧!他自欺欺人着,摆出往常一样的笑容来,走在路上惹得众人频频回头观望。


  前脚踏进牡丹阁,后脚就看到桀骜从牡丹阁出来。那一刻女林感觉自己似乎傻了一样,站在原地瞪圆了眼睛。可是下一刻,他就笑嘻嘻地凑到了桀骜身边:“朋友,这几日你都不来找我喝酒,我可是很想你的。”


  他边说边去拉桀骜的手,妓女们听了都笑了起来。女林总是这样,所有的真心都藏在玩笑中,可是真心真的好好地说出来,他怕那些,那些非议,以及桀骜一去不返的身影。


  “你就是到牡丹阁来想我的?”桀骜忍不住开口问了他这句话。


 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赌气一般去回应这个玩笑,可是问了后,他又开始去期待女林的回答。


  “啊,是啊!好酒配美人,才更好去想念朋友嘛!”女林搂住他的肩膀,又指了指身旁的妓女“怎么样?要不要一起来喝一杯?”


  桀骜看着他,心里想果然不该去担心这个家伙。不管怎么看,这个人都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。


  他原是觉得对不住女林才来寻他,原本打听到女林未来,心里还有一丝高兴。尽管桀骜并不明白这种情绪,却是一点都不反感。


  可见到女林的那一瞬,他想的不是道歉,而是想骂自己,怎么就不放心了呢?


  “你要是想喝酒,就回到成均馆,我可不想以后和你在这里喝酒。”


  女林的笑僵在脸上,又摆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,充满遗憾道:“那今日我还是和漂亮的姑娘一起喝酒好了。”


  桀骜冷哼了一声,就抬手将女林搭在他肩上的手放下,抬脚就走出了这里。


  上一次他因为愤怒而来,最后愤怒而去,这一次因为歉疚而来,却是失望而去。


  女林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拉他,落空的手提醒着他,那个人不会回头的。


  啊,又一次这样离去了。女林在心里腹诽着:桀骜,你要抛下我了吗?


  继承了家业,女林越发忙碌了起来,原本还有时间去成均馆看看大物他们,有时候也能看到桀骜那个家伙,再不济去牡丹阁喝杯酒缓解一下心情。


  可女林觉得,自己越来越烦躁,心里头越发的沉重起来。他以为不见就不会再想了,时间会冲淡一切,可是桀骜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,一旦他空闲下来,就会忍不住的去想。


  儿时也好,在成均馆时也罢!那些回忆愈发清晰起来,那份感情也愈发让他难以自控。其实离开啊,就是最好的选择了,于自己而言是这样,于桀骜来说,或许并不重要。


  迁都的诏令最后仍是下达,女林想着,既然要离开,倒不如走远些吧!成均馆就在那里,不管自己怎么去想,只要自己去,终是有办法能进去的,可以看到那个人。


  这一切就好像是希望永远在自己身边,自己是怎么也无法去克制自己不去见的。如果去了华城,单是在那边立足下来,应该也要费不少力气吧!没有了多余的时间去瞎想什么的,一定能够忘了,一定能的!


  他离开的那一日,只是先约了大物他们,离别酒喝的总不尽兴。桀骜又不知去了何处,但女林想,他没办法了,他真的不想再去找了。


  他托大物给桀骜留了一封信,这样桀骜就不会说他是不告而别了吧?


  大物最后拽着他的衣袖问他:“师兄你还会回来吗?”


  喝了酒之后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,他其实没醉,但就是装着喝醉的模样,傻乎乎地指着自己,嘟着嘴撒娇道:“你们要是想我,我会马上就出现哦,呐,我可是具容河啊,具容河!”他又笑着转了几个圈,摇摇晃晃地模样实在让人不放心却又好笑。


  回到府中,他立刻就恢复了清明。他屏退了所有人之后,就坐在房中,呆呆地看着偌大的屋内,眼神没有焦距,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,他在想什么。


  泪水无声滑过脸庞,他似不觉,又呆呆地笑了起来。良久,他才终于回了神,一伸手,就抹了满脸的泪花。


  “具容河啊具容河,你怎么就哭了呢?”


  桀骜在接到那封信时,女林已经走了三天了。他愤愤地将信纸撕碎,仍不解气地往树干上一捶。


  “华城那里的姑娘听说也很漂亮呢,我先去看看了,总不能让姑娘们等急了吧!记得想我啊,我的十年好友!”


  仿佛是赌气一般,桀骜也不给女林写信。这个家伙总是这样,做事情出其不意的,可是自己似乎又习惯了这些。或许是习惯了女林在他身边吧?


  女林再度收到桀骜的消息,是大物与佳郎成婚的那一日。他特意赶回来参加,在府前就见到桀骜提着贺礼犹豫不决的模样。


  他感到好笑,又觉得心酸。


  他转着圈来到桀骜的面前,用手抬起他的下巴,凑到他眼前道:“我们的桀骜怎么摆出这样的表情?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,自信点啊!”


  桀骜转过头,冲着他道:“知道回来了?”


  “那还不是我感受到了你们想我的心情,不回来怎么行呢?不能伤了朋友的心才对吧!”他理所当然地摆出一副自信地模样,却是让人忍俊不禁。


  桀骜忍不住笑了,推了推他又道:“快进去吧!”


  女林眨了眨眼睛就搂住他的肩膀走了进去。


  那日大家都很高兴,桀骜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不爽,甚至有些放心。果然是因为看到他们那么幸福吗?


  他看向女林,女林正和那些女人喝着酒,满脸洋溢着笑意。他无奈地笑笑,想着今日可能得把这个人背回去了。


  女林享受着醉意,趴在桀骜背上的时候,似乎晚风都没那般凉了,反而是阵阵暖意吹进了心里。


  可像梦一般的现实也是会消失的,桀骜一边走一边与他聊天,女林想回答就说几句,不想回答就哼哼两声。


  一切都惬意极了,女林多希望这条路能够走不完,哪怕是再走一次也好。镜花水月一般的梦啊,在桀骜说出自己要成婚的那一刻,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了。


  “明年三月中旬我就要成婚了,你也会回来的吧?”桀骜的语气没有欣喜,也没有期待,就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。


  即使是这样,女林也觉得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的刺痛。他想装作没听见,却只能装作无谓的样子回答道:“我会啊,我十年的好友成亲之日,我怎么能不回来呢?我还要给你送上大礼呢?啊啊啊,我要送什么好呢?”


  桀骜有些好笑道:“你啊,总是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,我不需要,你人来了就好。如果你不来啊,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

  温柔的话语却如刀一般割着自己的心,女林庆幸桀骜看不到自己的表情,所以在月色下他悲戚的神色才没被发现。


  他轻轻地道:“嗯,会来的。”


  桀骜成亲的那天,天突然就放晴了。女林坐在马车上,掀起帘子向外看去。久违的阳光啊,老天爷都在祝福他呢!自己也要打起精神,这样一副丧气的表情可不行。


  他拍了拍脸,促使自己清醒过来,也促使自己将那封不能言说的感情彻底封存在心底。


  他弯起嘴角,展开了一个笑颜,明媚地比曦光还要好看。


  “桀骜,新婚快乐!”


  “桀骜,我回来了哦!”


  众宾都知道,那天新郎的好友穿着华丽的衣裳在酒桌上不断地穿梭,笑意盈盈像是他成婚一般;众宾都知道,那天新郎的好友送上了来自清国珍贵的礼物,令得众人羡慕;众宾都知道,那天新郎的好友即使醉的一塌糊涂,却是在被人送回府前都在祝着新郎幸福……


  可是,所有人都不知道,这个世上有个痴情的人,所有的真心都被重重地锁住,所有人都不知道,这位新郎的好友在被送回府后,一个人在屋里哭了一夜,独坐到了天亮。


  你看啊,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,他具容河因为那可笑的身份制度受了排挤,他具容河因为那不被世人所说的感情,所以注定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。


  书中那个不被爱的人,他其实说的是自己啊!


  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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